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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五十六節 地獄空蕩蕩 惡魔在人間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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官監雖然幹凈舒適,但也無聊的很。看書疲乏了,就想找人聊聊天。

阿成讓老何把王倫也轉到官監來,就安排到他隔壁。兩個人雖然隔著墻,但門都是圓木柵欄門,可以聊聊天解解悶。當然了,王倫官監的錢,都是阿成出的。

轉移到官監的王倫,好奇的打量著官監的一切,他說他蹲了近10年的監牢,從來沒有想過自己能住官監。

“戴公子,你給我說說,你究竟有多少錢啊。有沒有1萬兩銀子?”他見阿成無置可否,便繼續問道:“3萬兩?還是5萬兩?乖乖!你該不會有10萬兩銀子吧!你是做什麽的啊!等出獄了,我跟你做事,好不好?”

“好啊!如果我們都能活著出去的話。對了,我聽說了你的一些傳言,不知道是不是真的。我以為這是詆毀你的流言而已,沒有當真。”阿成一邊說一邊思索著措辭。

“沒錯,傳言都是真的。我娶了我的妹妹,我的親妹妹。”王倫並不忌諱,他坦言道:“我妹妹小我兩歲,我們自小一起長大。長大後,我妹妹漂亮極了,人們都說她是我們村裏最漂亮的姑娘。後來有一些小夥子想睡她,甚至還有一些人委托媒人前來提親。你想,我哪能讓他們得手!既然妹妹反正都是要給人睡,那為什麽不能由我來睡呢?肥水不流外人田嘛。所以我就睡了她。”

“那你父母同意麽?據我了解,兄妹之間,好像大家不怎麽認同的吧?”

“亂倫!他們稱呼兄妹之間為亂倫。我父母當然不同意了。但是妹妹她懷了我的孩子,他們能有什麽辦法,只能讓我娶了她。也就現在這個時代坑害了我,我聽說以前有不少地方,兄妹之間都是可以的,不光兄妹之間,還有父女之間,母子之間的呢。”

王倫的坦率讓阿成覺得頗為有趣,他說道:“所謂‘亂倫’之事,大家動輒對此聲色俱厲,但其實不論哪朝哪代,何地何方,叔嫂的叔嫂,扒灰的扒灰,並不少見。不過,我還有個疑問,想必你也是知道的,兄妹間生孩子,有時候就像是擲銅板,不知道你的孩子們……”

“他們都很正常。我共有三個孩子,他們沒有一個傻子,或是瘋子。”

阿成點點頭,微笑著說:“你有沒有想過,萬一他們其中有不正常的,你打算怎麽辦呢?”

王倫神色自若的說道:“我都想好了,等到他們出生後,要是有不正常的,我就把他們帶到野外,把他們‘放生’,就像放生小貓小狗,小魚小龜似的。我會大聲的和他們說‘你們自由了,廣闊的天地都是你們的,快走吧,向著自由愉快的奔跑吧’。”

阿成瞪大了雙眼,笑道:“你的想法倒也挺別致。”

王倫哈哈笑道:“說笑呢!我會把他們養大的。不就是多張嘴,添雙筷子的事。”

晚飯,老何提來了一個巴圖差人送來的食盒。裏面有烤羊排,還有一只燒雞,兩碟醬菜,一盤幹果,還有一壺奶茶,一壺燒酒。

巴圖來見過阿成,他要求也住到監獄裏來,好照顧阿成。阿成拒絕了他,讓他還是呆在北柳巷的院子,讓他照顧好阿悌,保護好婉兮。吩咐巴圖只要給阿成準備每天的吃食即可。阿成說監獄裏的夥食,簡直像飼料一樣。

阿成分了一半酒菜給王倫,讓他一邊吃繼續講述白蓮教的故事。

王倫說,五師兄張半仙出走後,並未引起什麽大的波瀾,他們依舊每天練拳,其他幾位師兄們,也是常常天神下凡,傳頌教義。白蓮教在陜北地區的影響力越來越大,聚集的教眾越來越多,僅富縣地區,就有大幾千名教眾,整個陜北地區,甚至有數萬教眾。而富縣教壇由於人多勢眾,成為了白蓮教陜北分壇駐地,大師兄也順利成章的成為了陜北分壇壇主。

陜北地區白蓮教勢力日益擴張,引起了官府的註意,但是他們忌憚於白蓮教人多勢眾,也不敢太逼人太甚,擔心引起民變。

那幾年陜北地區降水偏少,流民愈多,加入白蓮教的民眾更多,以至於糧食出現了不足,之前豐衣足食的教眾們,不得不考慮如何果腹的問題。

三師兄通過太上老君附體,告訴教眾們富縣最大的地主、富戶,胡地主家,都是異教徒,天神已經降下旨意,讓大家鏟除異教徒。臨近教宗宣傳的世界末日,已經不足1個月,本就饑腸轆轆的教民愈加群情激奮,呼嘯著奔往胡地主家。

胡地主哪裏見過這陣勢,率領家丁們緊緊守著圩(wéi)子,一邊令自己的兒子趕往縣城搬救兵。

胡地主不願與白蓮教眾起正面沖突,於是打開圩門,放了眾人進來,一並宰牛殺羊,蒸饃煮面,招待眾教徒。大家吃吃喝喝,有說有笑,沒人再提胡地主家是異教徒的事。

哪知四處尋尋覓覓的三師兄,發現了胡地主躲在家裏的女兒,生拉硬拽把她從閨房裏扯到院子裏。一陣抽搐倒地後,三師兄以天蓬元帥的身份,說胡家小姐需要供奉出來,以供眾位師兄們男女雙修之用。

三師兄這麽一說,大家哄堂大笑,你一把,我一手的抓捏、撕扯胡家閨女。胡地主氣的滿臉通紅,他是當地有頭臉的人物,哪裏受得了這個,於是暗暗吩咐家丁,召集所有村民、佃戶,每人賞兩袋麥子,跟他們幹。

胡地主與白蓮教眾大打出手,但終究勢單力薄,舉家被殺紅了眼的教眾們屠戮殆盡,家中資財也是被哄搶一空,屹立百年的胡家圩子則被一把火燒的只剩殘垣斷壁。

劫掠完胡家圩子後,眾師兄們擔心官府報覆,一不做二不休,索性聚眾起事。

距離世界末日已經只剩十幾天,教眾異常亢奮,在眾師兄領導下,起兵向富縣縣城進發。上萬人的隊伍,浩浩蕩蕩,看不到邊際,看不到隊尾。王倫說,他從未見過有如此大的陣勢,當時,走在隊伍中的他興奮而又緊張。

王倫領著一隊人,跟隨在大部隊當中。大家手持各式武器,有樸刀、長矛,還有弓箭,銃子,甚至還有拿著犁耙、鐮刀的。王倫練的拳腳功夫尚可,大師兄封他做了先鋒,並教授給他一些簡單的術法,說勤加練習,即可召喚天兵天將。王倫他修習日久,始終不得其法,他一度以為是因為自己沒有修習男女雙修之法,故而沒有天神降臨。

富縣縣城,城墻高兩丈多,對於如何攻城,王倫他也不知道,眾教眾也是一籌莫展。只是之前聽大師兄說他能夠召喚天兵天將,屆時紅旗一展,天兵天將將殺盡縣城守衛,城門屆時洞開,大家放心進城就好。

大師兄召喚的天兵天將是否降臨,王倫他並不知曉。只是湊巧當時富縣城門大開,並未見一兵一卒,王倫他們遂得以一哄而入。

縣城裏家家閉戶,門門緊鎖。大夥反覆搜尋之下,終於找到了一些沒有離開的人家,才得知居民們聽聞白蓮教眾將要攻打富縣縣城,大都攜家帶口,早早的逃走了。

“我們哪裏是要攻打縣城!我們是要解救黎民百姓於水火!”大師兄氣的大罵,令手下緊閉城門,把尚未逃走的百姓都關押起來,並四處搜尋糧食、金銀,以備跟官兵打持久戰之用。大師兄同時強調,搜尋到年輕女子,一定要先送到他這裏來。他說他剛才召喚天兵天將打開城門,法力損耗太大,需要通過男女雙修,以盡快回覆法力。

王倫講述的久了,覺有有些口渴,大口的喝了一口奶茶,說:“你們衛拉特的這個奶茶,剛開始喝覺得鮮鮮的、鹹鹹的,沒有什麽特殊的感覺,但喝的多了漸漸覺得越來越有味道。”

阿成隔著柵欄拿過他的碗,給他又到了一碗,遞給他,說道:“你覺得大師兄召喚天兵天將,天神下凡那套本領,是真是假?”

王倫接過奶茶,喝了一大口,放下碗,說道:“嗐!現在看,都是騙人的把戲!什麽玉皇大帝、如來佛祖!都是他媽的唬人的把戲!除了男女雙修之法是真的!想想也是生氣,我當時怎麽就執迷不悟,還修煉什麽勞什子的法術,只練男女雙修就好了嘛!至少現在回想起來,也不至於後悔。”

王倫想起來什麽似的,說道:“當時我們審訊縣城裏的人,詢問官兵去向。他們說縣城裏的官兵,聽信一個年輕人的意見,都逃走了。那個年輕人,就是胡地主派去縣城裏搬救兵的兒子。他從縣城回到家後,家中已經是一片瓦礫,於是他又回到了縣城,勸說官兵們都棄城逃走了。後來就是這個胡公子,讓富縣縣城成為了人間地獄。都說我們作惡,我也知道我們不是什麽好東西,但和胡公子比起來,我們只是小鬼,他才是閻王!”

“胡公子?對了,你還記得他叫什麽名字麽?”阿成問道。

王倫凝神想了想:“好像還是個什麽文縐縐的名字,什麽‘之乎者也’的,胡適之?胡平之?胡攸之!對!沒錯,就是胡攸之!後來聽說他去了西域,還混得風生水起,至於別的消息,再也沒有聽到過。”

身在伊犁的胡攸之,最近比較煩。

助力達瓦齊戰勝了阿穆爾後,胡攸之隱隱然成為了衛拉特的地下大汗,連太師額駙,也常常找他咨詢一些事。至於一些軍國大計,更是會提前知會與他。衛拉特久經戰亂,民不聊生,額駙也常常找他支援一些物資。

眼下胡攸之就是為物資而煩躁。不過找他的不是額駙,而是巴特爾。巴特爾脫離阿穆爾之後,跟隨胡攸之做事,不過輝特部眾有什麽問題,他還是會傾囊相助。

巴特爾是輝特部的諾顏,前番脫離阿穆爾,為很多輝特部的人所不齒,認為他是背叛了輝特部汗王,是個叛徒。不過巴特爾並不這麽覺得,他認為他是為輝特部的未來做打算。他認為阿穆爾與達瓦齊的爭執,歸根結底是權力的鬥爭,是阿穆爾不滿於現有利益的問題。他認為跟隨阿穆爾遲早會把輝特部帶往萬劫不覆的深淵,同時將禍及整個衛拉特。他不願意衛拉特生靈塗炭,他也想給輝特部留一些人口,不至於整個部落都灰飛煙滅,於是他才率眾投靠了達瓦齊。

“叛徒的名聲,就讓我一個人承擔吧。但是只要輝特部部眾能夠生存繁衍下去,莫說是承擔壞名聲,就是取我身家性命,我也在所不惜。”

巴特爾問胡攸之借物資的時候,胡攸之說現在輝特部的民眾並不待見他巴特爾,他為何還願意如此為他們奔波,巴特爾如上答道。

胡攸之長長嘆了一口氣。

現在衛拉特整體物資貧乏,他自己也是左支右絀。何況拿物資接濟輝特部,指望他們按時歸還更是天方夜譚。

胡攸之說當此亂世,自保為上,顧不得那麽多。

巴特爾說亂世之際,更應該保全部眾百姓,百姓是水,所謂“水能載舟,亦能覆舟”,適逢亂世,百姓也是他們的保障,是他們足以引以為恃的的力量所在。

胡攸之冷笑,他說百姓從不足以為恃。

胡攸之說他來到衛拉特多年,對於他以前的過往,他從未與人提起過。

胡攸之說他出生清國陜西富縣的一個富戶之家,自小倉廩實衣食足,他家占據著胡家圩子,已歷百年,是遠近聞名的大戶人家。

胡攸之和其孿生兄弟一道,自小在私塾念書,二人長相雖然近乎雷同,但秉性各異。他的弟弟好讀書,被送往西安念書。而胡攸之對四書五經等條條框框不是很上心,勉強讀到15歲,他便再不願在私塾裏耗費光陰,於是跟著自己的一位和票號合作做買賣的叔父,四處奔波經商。

胡攸之對算學有著與生俱來的天賦。算盤只學會了1個月,便比票號裏做了幾十年的老賬房,打的更快更準。更令人驚奇的是,他有著過目不忘的心算本領。幾個人同時給他匯報賬目,他無需用筆記錄,更無需用算盤計算,待他們匯報完畢,他便能準確說出各家收支情況,甚至每筆賬目的來龍去脈也是絲毫不差。胡攸之的天賦,引得眾人側目不已,他的叔父也是對他刮目相看,引薦他到當地最大的一個票號——日升昌票號,做實習賬房。

18歲那一年,胡攸之的父親,把他揪回家裏,讓他好好的念書,考取功名,娶妻生子。父親讓他至少考取了舉人,才允許他繼續做自己想做的事情。執拗不過父親,胡攸之閉門讀書半年,在當地的鄉試中,一舉奪魁,以第一名的成績,考取了舉人。父親對他寄予厚望,希望他繼續念書,考取進士。但胡攸之置之不理,還燒掉了所有的考試相關的書籍,甚至還威逼說如果再逼他念書,他將一紙休書,休掉新婚妻子李氏,從此浪跡天涯。胡家與李家是當地大戶人家,兩家的聯姻也是符合各自的利益訴求的。不想事情鬧僵鬧大,胡父只能妥協。

事後,胡父常常感慨,說自己的兒子都是個讀書的好苗子,若是胡攸之肯念書,靠取進士,肯定不是問題,甚至考取狀元,連中三元,也未可知。

胡家是個地主富戶,但也稱不上巨富,主要還是靠把自家田地包給佃戶,收取租子為生。胡攸之鼓動父親拿出了多年的積蓄,在縣裏開設店鋪,如中藥鋪、絲綢鋪等。憑借自己多年在日升昌工作的經驗,倒買倒賣之際,胡攸之輕輕松松的就賺到了一大筆錢。之後,胡家的業務越辦越大,甚至開始涉足高利貸,開設賭局等一些灰色地帶,胡家也逐漸成為了富縣第一富戶,為時人所稱道。

經商之餘,胡攸之也註意到了當地的一些變化:越來越多的流民、貧民開始加入一個叫做白蓮教的組織。好奇心使然,胡攸之在本村村民牛二的帶領下,前往白蓮教一探究竟。

白蓮教富縣分壇坐落在一個荒山半山腰的破廟院落裏,教眾都頭纏白頭巾,一群人在所謂大師兄、二師兄帶領下,時而高聲誦唱,時而低聲吟念,神神叨叨的,充滿了魔幻氣息。

胡攸之看著這群魔亂舞之象,幾欲笑出聲來,但在牛二提醒的眼神下,他強忍住笑,繼續觀看。

臺上大師兄搖頭晃腦,自稱是玉皇大帝附身;二師兄坦胸露乳,自稱是刀槍不入;五師兄畫符描鬼,自稱是全知全能。

大師兄自稱是天神下凡,胡攸之覺得這實在是拙劣之至的把戲,也就糊弄糊弄百姓,究竟是不是天神下凡,他們各自心裏明鏡似的。

二師兄讓人用長矛矛尖抵其喉,直抵得長矛彎曲,而他喉嚨處,僅僅一個紅印而已,這讓胡攸之較為驚駭,觀看良久,不知其因。

五師兄是人稱張半仙的一個落魄道士,能說會道,引得不少人推崇。念咒畫符,結尾再跟一句“急急如律令”,再付之一炬。火苗時而上升,時而下降,時而呈現不同的火光,眾人嘆為觀止。

胡攸之則不以為然。道士做法,他也是見過的,但似張半仙這樣不倫不類的,他還是第一次見。

畫符念咒是一件非常嚴肅的事,非同兒戲。事先要“四凈”,即凈身、凈手、凈口、凈筆紙墨硯臺;要擺香案,上香請神;禱告完後,取筆一揮而就,噴上法水,引火一炬;再禱告、頂禮、送神,缺一不可。

再者,所謂根據焚燒的符來預知來事,判斷事情兇吉,胡攸之覺得這實在是無稽之談,他事後也佐證過此事。他讓牛二拿著酒菜找張半仙飲酒,幾杯黃湯下肚,再在胡攸之一番吹捧之下,趙半仙飄飄然道明了事實真相。他拿出一個木箱,打開,裏面裝著瓶瓶罐罐各種藥水。他拿起一個瓶子,說符紙浸了這裏面的藥水,焚燒後灰燼會上升;他拿起另一個瓶子,說焚燒了會下沈;還有冒黑煙的,寫了不顯形,遇火遇熱才顯現字的等等。

至於刀槍不入的,胡攸之請教過縣衙的武師,武師說這不足為奇。首先,用來表演的長矛不是真正的長矛,表演的長矛,矛尖並不鋒利,而且握桿軟彈;再者,只要掌握了一定的技巧,按照一定的方向用力,再在夥伴的配合下,普通人也能做到喉頂長矛。武師說不僅如此,什麽胸口碎大石,上刀山下火海之類的,不過技巧使然而已,神功之說純屬扯淡。他說但凡抓住一個自稱神功附體,刀槍不入的,到他面前,他只需一刀就可以破了他的神功。

越來越多的村民,不事生產,反而轉信白蓮教,這讓胡家少了不少佃農,收入受到一定的影響;再者,白蓮教占山為王,打家劫舍,讓胡家的店鋪買賣大受損失。

胡攸之決定給白蓮教一點教訓。

他重金請了鏢局,代為押送一批貨物,並把這個消息巧妙的通過已經是三師兄的牛二透漏給白蓮教。白蓮教以為他們還是和普通客商一樣軟弱可欺,遂亂哄哄的一群人一擁而上,企圖劫取貨物,哪知他們碰見了真正的練家子。鏢局的武師,各個自幼習武,刀槍棍棒嫻熟,生的也十分精壯。貨物的安全,關乎到鏢局的信譽,因而鏢師們抄起家夥,各個抖擻精神,與白蓮教的教眾纏鬥。

白蓮教眾百十來人,人數是鏢師們的數十倍,但身體素質參差不齊,還有不少歪瓜裂棗,加之指揮不當,只知橫沖亂闖,一旦遭受損失,又都做鳥獸散,毫無鬥志。於是白蓮教很快敗下陣來,不單死傷了數十人,還被生擒幾個人,被送往縣衙關押。

敗逃回來的教眾們把此事告知了大師兄,大師兄大為惱怒,他大罵不已,說他們天兵天將,縣府也敢關押,簡直是“目中無神”!簡直是目無王法!他令二師兄帶一幹人前往縣衙要人,務必把被關押的教眾帶回來,同時要鏢局賠償損失,否則他只需打個響指,鏢局即一片火海。

二師兄帶著十餘人前往富縣縣衙要人。二師兄聲稱自己是鬥戰勝佛孫悟空轉世,刀槍不入,讓縣府乖乖放人,否則整個縣衙他都不會放過。

縣令哪裏肯聽這幫妄人的妄論,令武師帶著幾個捕快,手執大棒,一頓殺威棒,把二師兄和教眾亂棍打出,並責令他們,若是再無事生非,定不輕饒。

二師兄當著眾教眾的面,被亂棍逐出,哪裏咽得下這口氣,更主要的是此事若傳回白蓮教,作為鬥戰勝佛孫悟空轉世的二師兄被衙差亂棒羞辱,他顏面何存。

二師兄一咬牙,一跺腳,只身闖入縣衙,還未及說話,被武師一個擒拿手如捉小雞一般拿住,動彈不得。

得知此事的胡攸之來到縣衙一看究竟。被松綁的二師兄兀自嘴硬,自稱是天神下凡,刀槍不入。胡攸之把武師拉到一邊密議,說不妨拿這個妄人試試,看看他是否真的身懷絕技。武師有些擔心,怕鬧出人命。胡攸之笑笑,說他們都是白蓮教亂民,死有餘辜。說著他一並朝大堂使了使眼色。武師會意,富縣縣令是胡攸之的親舅舅,即便出了事自然有胡攸之頂著。

胡攸之把縣衙外等候的白蓮教眾都請到縣府內武場,請求大家做個見證,說二師兄如果真的刀槍不入,縣府立即放人,同時再請大夥吃一頓好酒,教眾們頓時歡呼雀躍。

武師單手拖著斬馬刀,刀尖在沙地上拖出了一條細線,來到二師兄身前,他提起斬馬刀,雙手執刀高高舉起,刀片反射的陽光,明晃晃直刺人雙眼。

二師兄站在武師面前,強做鎮定。刀劍劃地的聲音,鉆入他耳朵,又化作涔涔冷汗,從他額頭上、鼻尖上滲出。二師兄口中念念有詞:“淤泥源自混沌啟,白蓮一現盛世舉。”待看著武師揚起的明晃晃的刀片時,他突然大聲的念叨起來:“天靈靈地靈靈,齊天大聖來顯靈!”

武師暴喝一聲,一刀劈下。

只見二師兄像個被掛起的死豬一樣,自左肩至右下肋,被生生辟作兩半,鮮血、內臟、腸胃流了一地,登時就死了。

一旁觀看的教眾,各個嚇得呆若木雞,等得到命令可以離去時,紛紛屁滾尿流的落荒而逃。

胡攸之冷笑著說:白蓮教眾,烏合之眾而已。

白蓮教此時卻顧不上二師兄的死,眼下他們有更大的麻煩。

大夥兒沒有飯吃了。

經年累月的擴張隊伍,加上最近關於世界末日的宣傳,富縣白蓮教教眾日益龐大,竟有5千人之眾。先前覺得人多力量大,如今反倒覺得,每多一個人,不是多了一分力,而是多一張嘴。

大師兄召集三師兄、四師兄商量對策。眼下糧食已經告罄,如果不解決吃飯的問題,教眾們肯定一哄而散,再想凝聚起來就不容易了。

四師兄說距離預告的世界末日,只有20天左右的時間,大家一不做二不休,索性反了他娘的,反正不久後大家死絕了,也沒人追究。就是沒有發生末日,大家吃飽喝足享樂美了,也不虧,總好過於大家在這裏平白挨餓混吃等死。

四師兄的說法,三師兄深以為然。他說富縣最大的富戶胡家,就在二十裏地外胡家圩子,大夥管他借糧去。

大師兄沈吟良久,決定三更起床,四更造飯,五更出發,向胡家圩子進軍。

對於白蓮教的異動,官府並非沒有絲毫防備。

胡攸之這邊,也勸說富縣縣府有所行動,以防白蓮教坐大滋事。

胡攸之說白蓮教借宗教故事,諷喻朝廷政務。他說白蓮教宣傳說雖然如今黑暗勢力占優勢,但彌勒佛最後一定會降生,光明最後一定會戰勝黑暗。白蓮教主張打破現狀,鼓勵人們鬥爭。僅僅這一點就吸引了大量貧苦百姓,使他們得到啟發和鼓舞。加上教首師兄們平日的傳授經文,用符咒、拳術、氣功等戲法故弄玄虛,大量無知的百姓被牽連進來,縱之必遺患無窮。

縣令不以為然,他說白蓮教那套唬小孩子說辭,變戲法般的手段,也就糊弄下無知百姓,不用和他們較真。縣令還對胡攸之說,當真認為官府無所作為麽?剿了那麽多年的亂民,怎麽一直沒有剿滅呢?所謂狡兔死、走狗烹,飛鳥盡、弓箭藏,沒有了亂民,他西安總兵鄂昌每年哪裏來那麽多剿餉呢,又以什麽名義盤剝百姓呢?

縣令拍拍胡攸之的肩,說讓他多學學這招“養寇自重”。所謂槍炮一響,黃金萬兩。其實都是買賣而已。

而白蓮教,不過是大家棋盤上的棋子而已。

回到家的胡攸之依舊憂心忡忡,他擔心養寇不慎,反遭其害,他更擔心自己也不過是大人物棋盤上的棋子而已。

突然仆人來告,說大批白蓮教向他們胡家圩子湧來,有上千人之眾。胡攸之爬上圍墻極目遠望,見漫山遍野人頭攢動。他力勸父親舉家遷入縣城躲避,他說教眾們是亂民,居心不良,必然引發禍端。胡父不以為然,他說教民大部分不過是饑民罷了,求得一口飯吃而已,不用和他們一般計較。胡父同時讓胡攸之前往縣城請官兵過來,以防教民賴著不走。

胡攸之知道他父親是舍不得家中囤積的幾囷(qūn)糧食,他告訴父親,教民們有所求,一定要盡力滿足,不要和他們起沖突。還有,要把他妹妹,還有其他家中女眷藏好,不能給教眾發現。胡父說無妨,白蓮教的三師兄以前就是他們村裏的牛二,牛二家裏窮,經常吃不上飯,他們胡家還經常接濟他家呢,大家鄉裏鄉親的,想來一定無事。

胡攸之心中依舊惴惴不安,但也只得騎馬趕去縣城請官兵,希冀早去早回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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